公元前479年8月中旬。
中希腊。普拉提亚。
这一天空气潮湿闷热。
地上有成群结队、难以计数的蚂蚁,它们来来往往,看上去紧张而忙碌。
原来它们正在搬家。它们已经接到蚁后的最高指示,下午晚些时候将有一场狂风暴雨。为避免雨水淹没它们的洞穴,它们必须将所有成员、蚁卵、食物和储藏转移到另一个高处的洞穴。
在本届蚁后正确而英明的领导下,它们总产值及食物储备量已经领先于同城中所有其他蚁族,居蚁界第一位。
它们储备的食物计开:53粒米饭,28片牛肉,15段蚯蚓;此外还有7只折断了翅膀的蜻蜓,和5条硕大肥嫩的菜青虫。而最让它们引以自豪的是它们藏有一条干蜥蜴,它们称之为“镇穴之宝”。那是12年前,在蚁后英勇无畏的领导和足智多谋的指挥下,全体蚁民不畏强敌、殊死奋战,经过1个半星期,终于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蜥蜴。
蚂蚁要战胜蜥蜴是不可想象的。最初蚂蚁们蜂拥而上、前赴后继,它们张开蚁嘴,使劲浑身力气在蜥蜴身上猛咬。可是蜥蜴的皮太厚,大多数蚂蚁连下颌骨都咬断了,但对蜥蜴来说连挠痒痒都谈不上。相反,浴血奋战的全体蚁民倒成了蜥蜴送上门的美餐。
受到蜥蜴美餐的启发,蚁后英勇决断,她命令2万名蚂蚁为敢死队员,找到附近的一个矿床,那里的泥壁上结满了像秋霜一样白色无味的粉末。敢死队员吞下一满肚子的粉末,然后跌跌撞撞奔向蜥蜴。蜥蜴自然来者不拒,照单全收。
一个半星期后,当2万名敢死队员都英勇牺牲时,蜥蜴的眼神也迷离起来。蜥蜴终于感受到全身的剧痛,它满地打滚、横弹竖跳。一个时辰后,蜥蜴渐渐安静下来,它因砒霜中毒而口眼歪斜、七窍中流出的暗红的血死去。
自此以后,蚁后命令将蜥蜴做成风干的木乃伊,作为它们英勇无敌的见证。
在蚂蚁的世界里,所有蚂蚁都是蚁后名副其实的子民。蚁后产下的未受精卵发育成雄蚁,受精卵发育成蚁后和工蚁。蚁后和工蚁的区别是由幼年期食物的不同造成的。从道理上说,一个蚁群达到一个庞大的成员数就应该分化出另一个蚁群;但不知怎么回事本届蚁后一直不恳繁殖抚养出新的蚁后,以至于这个蚁群庞大到有近5万蚁民。
工蚁的寿命从几星期至几年不等。本届蚁后已经统治了20年,下面的工蚁有的已经换了100多代。但蚁后现在仍身体健康,精力充沛。要是她够长寿的话,她还可以统治30年。看到下面蚁民人口繁庶,生活富足,大家谦让协作,安居乐业,整个是一个温馨和谐的大家庭,蚁后欢欣鼓舞,自豪而惬意。
下面的蚁民也毫无怨言,因为大家都是蚁后的后代,是同一个妈妈生下的亲兄弟姐妹。它们分工合作,相敬如宾,熙熙攘攘,其乐融融。
顺便说一下,有的族群也实行这种大家长制,但是效果很不好。岂止是效果很不好,有时简直是一塌糊涂。问题出在那些子民们总是相互残杀;即便当时他们不相互残杀,过两三代人也必然乱套。老实说,这主要怪那些领导不够长寿;而且自己又是雄性,生出的子民又雌雄混杂。
本届蚁后的蚁群里没有这些问题。它们人多力量大,建筑面积也越来越大,以至于它们所在的方圆一万厘米的地下都完全被挖空。
这天空气潮湿而闷热,蚁后决定搬家。它们的房地产多极了,可以随便搬迁。
蚁后亲自护送所有的食物、蚁卵和储藏。
正在搬家的途中,忽然大地震颤颠簸起来,并伴随着山摇地动的架势。
蚁后一贯临危不乱,指挥若定。
突然,“哐!”的一声巨响,一个浑圆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,沉重地砸在忙碌搬迁的蚁群里。它们的菜青虫美餐也被砸得稀烂。而最要命的是,它们的“镇穴之宝”竟然也被这个庞然大物砸得粉碎。
其实,这是一个战斗用的头盔,所以它很沉重。而让它更沉重的是这个头盔里面还有一颗刚刚被砍下来的头颅。随同头盔砸下来的还有一块椭圆盾牌和一袭鳞片甲;而那个头颅一分钟以前还说着波斯核心军队听不懂的话。
这就是说死的不是一个普通士兵,而是波斯中层军官,并且这个军官是阿拉伯人。
他撇下远在波斯湾边上怀着身孕的妻子,死在了战场上。
而这,正是波斯帝国薛西斯一世时第三次希波战争的决定性会战。
(2010年写)